本刊记者/曹然
继俄罗斯总统普京穿军装视察库尔斯克前线之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也在当地时间3月22日进行了和平进程开启后的首次“前线之旅”。
泽连斯基没有前往乌军最近一再后撤的库尔斯克-苏梅前线，而是来到了乌军较好阻挡了俄军攻势的顿涅茨克和哈尔科夫前线。在顿涅茨克州的焦点战场波克罗夫斯克，泽连斯基听取了一线指挥官的汇报，并为士兵授勋，感谢他们“让乌克兰更接近持久公正的和平”。
随后，他率领总统办公室官员和乌军主要指挥官，到哈尔科夫州举行了一次特别的“前线军政会议”，讨论了将于3月23日在沙特阿拉伯开始的新一轮美乌、美俄高级别会晤。
泽连斯基率领决策层官员集体前往一线视察，时间非常微妙。3月21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的中东问题特使史蒂夫·维特科夫在接受极右翼媒体人塔克·卡尔森采访时透露，乌克兰可能会举行总统选举，而泽连斯基“处境非常非常艰难”。
当地时间3月22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突访顿涅茨克前线。图/视觉中国
乌克兰在停火后就选举？
3月21日的访谈中，卡尔森复述了俄罗斯方面的观点：乌克兰自2022年2月开始战争戒严后没有举行总统选举，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法定任期已于2024年结束，因此“不能签署任何协议”。然后，卡尔森问维特科夫：“你认为乌克兰会举行选举吗？”
“是的，会的，他们已经同意了。乌克兰会举行选举。”维特科夫回答。但他并未提供更多细节。乌克兰媒体《基辅独立报》认为，维特科夫的意思是，乌克兰领导层已经同意举行总统选举。但选举是在近期举行，在临时停火后举行，还是在长期和平协议达成后举行，尚不明确。
一直以来，乌克兰政府及最高拉达（议会）强调，乌克兰仍处于战争戒严状态，选举只能在实现和平后才能进行。但另一边，让乌克兰在临时停火后、和谈开始前举行总统选举，是美俄具有共识性的计划。
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学术主任安德烈·科尔图诺夫近日多次参与美俄二轨对话，他在3月中旬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透露，让乌克兰在实现临时停火后举行总统选举,然后美俄乌再进入长期和谈进程，是美俄应对泽连斯基“阻挠和平”而提出的方案之一。
“当停火开始了，战斗冻结了，乌克兰将没有理由不举行选举。然后，不论是谁赢得选举，乌克兰新‘战后’政府都会以一种更灵活的姿态与美国合作。”科尔图诺夫在美俄领导人通话前夕表示。但美俄双方的通报均未说明特朗普和普京是否在通话中直接讨论了该问题。
另据美国和乌克兰媒体报道，自3月初以来，特朗普核心团队的成员已经开始与泽连斯基的主要政治对手进行秘密会谈，被提到的会谈对象包括乌克兰前领导人季莫申科、波罗申科及他们所领导政党的代表，以及乌军前总司令扎卢日内和基辅市市长克利奇科。后两人被视为最有可能在选举中挑战泽连斯基的候选人，但他们在民调中的支持率仍远远落后于泽连斯基。
消息曝光后，季莫申科和波罗申科团队均表示，他们确实和美国官员进行了接触，但都表示反对在战时进行选举。不过，稍后，季莫申科就公开呼吁“立即结束冲突”，波罗申科的政治盟友、最高拉达代表贡恰连科也宣称“我们不要花 5 年或 10 年时间来完成（结束战争）这件事”。
科尔图诺夫指出，泽连斯基的政治对手正在为自己塑造不同的政治叙事。“泽连斯基被自己的成功所困，乌克兰公众对他有非常高的期待，人们希望他能带领乌克兰获胜，至少在战略上击败俄罗斯。他已经与乌克兰完全胜利的叙事绑定在了一起，很难表示妥协。这种时候，就会有其他候选人站出来说：‘泽连斯基是一个伟大的领导者，但我们现在需要考虑新的方式实现和平。’”
泽连斯基的韧性被低估？
很难说一个妥协的候选人能在短期内赢得乌克兰总统选举。2014年顿巴斯战争后期，时任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希望就停火问题和俄罗斯及乌东分离势力进行直接对话，但他的总理亚采纽克拒绝任何谈判，称要“将革命进行到底”，最高拉达（议会）议长图尔奇诺夫也主张“只有军事手段能解决这场冲突”。
波罗申科最终还是推动了和平进程，但为此饱受攻击。叠加贪腐等因素，他在2019年总统选举中大比例惨败给政治素人泽连斯基。
此外，乌克兰基辅国际社会学研究所2025年3月14日发布的民调显示，50%的乌克兰人不愿在任何情况下放弃领土，即使这会使战争持续更长时间。该比例高于愿意做出领土让步的39%民众。该机构民调还显示，在受到美国的巨大压力后，泽连斯基在国内得到了更广泛的支持，近一年来支持率首次升高至60%以上。
在历史教训和现实支持的背景下，泽连斯基选择了一种独特的叙事：将自己政治生命的结束与“换取乌克兰加入北约”绑定在一起，事实上则拒绝“退场”。他多次宣称，愿意辞职以换取安全保障。
但美国中东问题特使威特科夫22日称，泽连斯基“很大程度上”接受乌克兰不会成为北约成员国的事实。目前，乌方尚未对此作出表态。
“泽连斯基不会轻易离开舞台，特朗普可能低估了泽连斯基的韧性。”美国华盛顿凯南研究所创始主任斯塔尔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不过，科尔图诺夫指出，乌克兰当前的情况，和波罗申科在2014年面对的局部战争不同。如今，乌克兰、俄罗斯、欧洲、美国都存在普遍性的“战争疲劳”，“特别是在乌克兰，所有年龄段的人都在面临动员，这会让社会对于持续战争有一个更现实的评估”。此外，泽连斯基也将面临一个更具有韧性和交易能力的美国总统。
“我们已经看到了特朗普的行事方式。一旦美俄能达成协议，特朗普将试图把条款强加给乌克兰领导层。在他看来，乌克兰如此依赖美国，他们别无选择，他们不是交易参与者，只是交易的接受者。”科尔图诺夫说。
当地时间3月23日，美乌高级官员将在沙特阿拉伯会晤。次日，美俄代表将举行会晤，以乌克兰国防部长乌梅罗夫为首的乌方代表团则将停留等待。如果美俄会晤进展顺利，美国官员将再次召集美乌会晤，商讨技术细节。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华尔兹表示，期待这轮会谈能落实并“扩大”现有停火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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